伦理学同神学的分离要比它同科学的分离更为困难。正确地说,科学经过长期的斗争仅仅解放了自身。直到17世纪后半叶,人们还普遍认为,一个不信巫术的人一定是个无神论者,而且仍然有人以神学为据谴责进化。但是,现在绝大多数的神学家都赞成这样的观点:科学中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动摇宗教信仰的基础。伦理学的情况就不同了。许多传统的伦理概念是难以解释的,许多传统的伦理信念也难以证明是正确的,除非是假定存在着上帝或者世界精神,或至少是一种固有的宇宙目的。我并不是说,不借助神学基础,这些解释和证明就是不可能的,但我认为,没有这种基础,它们也就失去了说服力和心理压力。
对正统理论的一个一直受人宠爱的论证是,没有宗教,人们就会变得邪恶。从边沁到亨利·西季威克[1]的19世纪的英国自由思想家都极力否定这一论证,他们否定的根据是——他们本身就属于迄今为止存在过的最善良的人们。但在一直受自称不信教的极权主义者暴行冲击的现代世界里,维多利亚式的不可知论的美德似乎更不具有确定性,甚至可能被归结为基督教传统的不彻底的解放。因此,在任何适当的社会形式下,伦理学是否能够摆脱神学的整个问题都必须重新思考——凭借着我们比祖先更充分的对罪恶深切可能性的认识,在理性的进步中,我们的祖先以自己令人惬意的信念保持了舒适。